历时近3个月的新工笔三个展,今日于在3画廊正式闭幕。本次展览带有个案研究性质,卡司阵容相当强大,吕鹏、金沙、朱伟都是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在西方资本进入后,中国当代艺术发展与变迁的目睹者与亲历者,从他们的作品中,能够明显感受到作为成熟艺术家深厚的积淀和思想深度。重温带来新的思考,三位富有成就级的艺术家在“中国当代艺术何去何从”问题上新的探索,已然成为本次新工笔大展的反思视角“。
在爱德华·萨义德的“东方学”看来,即使西方对“东方”产生兴趣,其实也早已嵌入了优越感的西方人对“东方”的价值判断。东方始终作为被看的地位,时时被西方强大的视阈所注视着,以至形成一个凝固不变的客体。
令人意外的是,从吕鹏的《何以欢聚》中,似乎看到了在这一貌似固若金汤的后殖民主义学说背后令人振奋的转折。这幅尺寸堪比壁画的纸本彩墨乍一看是在向达芬奇《最后的晚餐》致敬,但若仔细移步观品,尝试找出两者的关联,却一无所获, 艺术家似乎压根就没想要跟代表西方最根本精神支柱的宗教圣经有什么故事,画面弥漫的荒诞与怪气,仿佛是在向东方主义建构以来西方中心主义所谓优越感的戏谑。
与此之外,画面渗透而出的是浓浓的中国意识,满眼尽是马褂长袍的典型民国风、寓意吉祥的寿桃与本土宗教-道教常见的仙鹤、道士符号化语言、水墨山水立轴。市井再寻常不过的人物身体交错,热闹却各忙各的,鲜少交流,中间代表“基督”的人仿佛置身事外,无人理睬,被环境孤立,这无疑是一种宣战式的来自母体文化的自信。这种意味在金沙的作品中有着另外一种相似却独特的诠释。
同样是借用圣经题材表现中国美学,金沙的作品气质却完全不同于吕鹏的外放不羁,颇似宋代文人的内敛含蓄,可就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中,一股强大的力量迸发,那就是线条。线条的表现及运用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画的灵魂,在看似完全西方化的内容中,金沙却将中国画中的线条之美运用到了极致,使中国独特形式语言的精髓继续滋养西方的内容表达。这里人物是没有主体形象的,除了在为当代视野寻找替代者角色的意味之外,还有一层重要蕴意在于,如若加上人脸—这个绘画中最主体的部分,往往就会分散观者的目光,而忽视艺术家真正想要表达的那缕绝妙的线条,因为线条的力量使得整幅画面全然精致,精致地令人震撼。
朱伟的新工笔与前面的吕鹏、金沙相比,有他的特殊性,他是受到“八五新潮”影响的一代艺术家,加上他成长于军人家庭,他的艺术始终隐藏着,或者不能叫隐藏,有些甚至算得上明寓的意味—政治。他水墨研究课徒系列中的一幅画是画在一张报纸上,报纸代表着话语规范的典型,而主体模糊的人物没有任何形象,仿佛随着时间融入整体之中,只能隐约看出如幽灵般的红布。
红布在朱伟的作品中常见,它的象征意味或许能在崔健的“一块红布”中看出一点破绽:“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看不见你也看不见路/我的手被你攥住/你问我在想什么/我说我要你做主。”蒙住双眼感受在西方象征“撒旦”的羊头于红布前隐秘地露出犄角;安迪沃霍尔式波普玩味地举脚投票,荒诞可笑。朱伟作品中文本化和影像的符号学叙事使他稳稳立于当代艺术语境中,这是其艺术表达的高级之处。
三位艺术家,根据他们各自的立场和出发点对东方主义及当代艺术作出了独特且有力的回应,绝地反击了“东方无法表述自己,他们必须被别人表述”的争议论点,吕鹏、金沙、朱伟的探索无疑为我们提供了体现中国美术在当代艺术视野下的新语境,即找出打破架构围堵,再现东方。
在此鸣谢本次展览的特邀学术,美国丹佛亚洲艺术协会主席,新工笔研究专家史珏丽 (Julie Segraves)对本次展览慷慨并富有洞见的前言及数篇专业展评,棉布展评,以及年轻的博物馆学同事李昊展评;鸣谢雅昌艺术网专访;鸣谢众多收藏家及广大的艺术爱好者。在3画廊馆长康甲卓越的展陈设计和策展理念,于无声处助力三个展,创造出年轻人喜爱的展览空间,一并致谢。
谢臻Jane:现为在3画廊媒体负责人,中国人民大学美术史硕士毕业。